剑刃风暴百年战争与梦魇下载(重温世界最长的战争 剑刃风暴显卡推荐)
作者:佚名 来源:4889软件园 时间:2023-03-20 18:49:22
剑刃风暴百年战争与梦魇下载(重温世界最长的战争 剑刃风暴显卡推荐)
剑刃风暴百年战争与梦魇文章列表:
- 1、重温世界最长的战争 剑刃风暴显卡推荐
- 2、剑刃风暴:百年战争与梦魇派遣系统介绍
- 3、圣藤!缠住腐蚀者!魔兽狂徒贼塞纳留斯开荒小心得
- 4、诛仙二十九
- 5、古色生香系列若耶歌:她侍奉敌首十五年,得胜归来却众叛亲离
重温世界最长的战争 剑刃风暴显卡推荐
2015-06-18 05:10:00 作者:随潮
百年战争相信有不少玩家都听说过,这场战役于1337年到1435年,英国和法国整整打了116年,是世界上最长的战争。 时至今日W-Force游戏开发商制作了《剑刃风暴:百年战争与梦魇》,游戏将重点描绘这场历史上的著名战争,爱德华,威尔士黑王子和圣女贞德这些著名历史人物也将登场,玩家通过游戏可以重温这场最长的战役。
游戏的背景发生在14世纪的欧洲,以王位继承问题为开端的英法之战,在双方都不肯让步的情况下,突然出现了魔物之群,对着狼狈的人类展开残酷的袭击。两国只好联合起来对抗魔物,但是摆在面前的是人类与魔物之间战斗力的悬殊。同时也有传闻统率魔物的奥尔良少女正是圣女贞德。就在这绝望的时刻出现了一位持妖惑之剑的战士,这把剑有着让魔物屈服的力量。剧情也随着这把圣剑而展开了。
《剑刃风暴:百年战争与梦魇》作为《剑刃风暴:百年战争》的高清重制版,首先在画面的优化和提升上面进步非常大。其次游戏的战斗系统也有所改进,增加了部队技能,军团化总攻击,据点夺取与不对切换等战斗系统。如此大的改进带来的必然也是配置要求的提高,下面我们就一起来看看这款游戏对于PC配置的具体要求。
通过以上配置我们可以看出《剑刃风暴:百年战争与梦魇》对于PC的要求还是比较高的,推荐使用的8GB内存还算能够接受,12GB的容量也不是什么问题。但是游戏对于CPU的要求比较高,给出了i7 870,相信这是很多玩家很难接受的。作为对游戏影响最大的显卡,推荐使用的GTX680和R9 290X也都属于发烧级别,同时游戏不支持XP系统。为了让玩家能够畅玩这款战争题材大作,笔者就为大家推荐几款适合这款游戏级别的显卡,希望能够给玩家一定选择上的帮助。
剑刃风暴:百年战争与梦魇派遣系统介绍
KOEI TECMO预定于2015年1月29日发售的PS3/PS4/XBOXONE平台新作《剑刃风暴:百年战争与梦魇》日前公开了“派遣系统”相关情报。在本作中的“编辑模式”除了可以编辑制作新角色以外,还搭载有联网进行“派遣”及“来访者”指令。
派遣指令指的是将玩家做成的角色上传后,一定期间后可以获得经验值、金钱、道具,派遣时根据所持游戏中入手的道具的价值,从而获得对应的报酬,但是如果派遣的角色出战失败的话,此时所持的道具就会失去。
而来访者指令指的是,可以将他人的角色招待进自己的游戏,在推进本篇时可以作为敌军的佣兵长出现,打倒后可以入手他所持的道具。
梦魇篇最新剧情画面截图公开:
梦魇篇概要
14世纪、欧洲。
以王位继承问题为开端的英格兰与法国之战,双方都不肯让步的情况下持续着一进一退的攻防,但是这时突然出现了魔物之群,对着狼狈的人们毫不留情地展开袭击。两国只好一时休战联合起来对抗魔物,但是摆在眼前的却是压倒性的战力之差。在这样的混乱之中,传出了更加不好的传闻“率领着魔物的奥尔良圣女,正是贞德”。
这些魔物是从何而来,圣女是背叛人类了吗,在抱着各种各样疑问与绝望的人们面前,出现了一位手持妖惑之剑的佣兵,这把剑有着让敌人的魔物服从的力量。魔物的正体、人类的存亡以及圣女的真实,所有的物语都围绕着剑为中心展开了。
圣藤!缠住腐蚀者!魔兽狂徒贼塞纳留斯开荒小心得
前言
塞纳留斯是翡翠梦魇中最具有难度的boss了。萨维斯相比来说似乎没有“守关”的感觉。由于是第一周,在全团只有一个超过870装等的暗牧情况下,硬件也很吃力,在尝试170把左右终于击杀。以下的一些战术都基于此。
天赋推荐
第一层:鬼魅打击
由于战术原因,在p1初始阶段,全团将会承受塞纳留斯恐惧荆棘光环:使附近盟友获得恐惧荆棘,将受到的50%伤害反弹给目标。
而基于此,你将会有一段时间是双目标。由于鬼魅打击作用剑刃乱舞,所以双目标下此天赋为最佳选择。且在之后击杀扭曲姐妹时,10%增伤非常有用。 不过击杀那把我和萝卜好像用的是剑术大师2333
第二层:抓钩
战术神技,除非你有穿刺鞋。
第三层:深邃诡计
最佳选择。
第四层:装死
保命好技能。
第五层:欺凌
选哪个都好。
第六层:敏锐
最佳选择,注意时间不要断了。同时由于深邃诡计,当你使用6星终结技时,有20%几率增加两层敏锐buff。
第七层:死亡标记
最佳选择。 选切割的可以右上角啦~
技能应对
在与塞纳留斯作战中,将会有几个技能的处理非常关键。
蠕行梦魇
塞纳留斯的腐蚀会造成蠕行梦魇,造成点暗影伤害并使蠕行梦魇的伤害提高20%,该效果可叠加。斗篷不可以消除只可以免疫伤害。
debuff将会贯穿整个战斗中,治疗的压力也有一些在于此。近战最好第一次消除时间点为玛法里奥第一次净化梦魇大军的进化大地上消除,同时在之后每次召唤梦魇大军前,去净化小精灵留下的小绿水上消除。
这是一个可以一直叠加的debuff,最高或许是99层?
[@lzh7486] :这个boss护盾项链特效完全没用!
梦魇荆棘
DZ1,在每次大军来临前清,因为小精灵绿水要消失了,需要大家躲开荆棘去踩。
DZ2,在每次大军来临时后清,因为小鹿需要大家分散站位。场地要开阔。
DZ3,在每次大军打完清,中间间隔太久,场地铺满。
如果其中一个盗贼有精准定位buff,并且确认自己可以在下次固定时间点刷新好斗篷。那么也可以帮忙清理。
塞纳留斯大喊
制造一团荆棘,自行游动,每2s制造一团荆棘。踩进荆棘会定身并受到大量伤害。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团队智商监测机制,由于暴雪的故意还是不得而知的情况,目前仅我个人得到的消息,只有荆棘出现的第一个目标有提示,之后的第二目标并没提示。也没有办法使用插件监视,这无疑增加了极大的难度。
如何消除:有很多职业都可以清除荆棘,最优的应该有盗贼,猎人,武僧,骑士。 其实武僧是最强的。
但是由于狂徒贼的骰子buff中:精准定位可以刷新斗篷cd。那么,一个有用斗篷疾跑的狂徒贼可以解决很多次荆棘。
抓钩可以清除路径上所有荆棘,所以使用这个技能前请注意:一定要看清自己斗篷持续时间。否则你会连续吃好多个荆棘导致死亡。 我这样死过两次了。
可以看到在Nihilum的塞纳留斯log中,有一个852的狂徒贼。
对于如何分配,窝萝提议双开yy,方便交流。最重要的是要确定疾跑也冷却完毕。
分享一下我们团的清除时间点:
在这次成功击杀的log可以看到我们三个分别在不同时间开启斗篷来清理荆棘。
梦魇大军
记得打断扭曲的生命之触。在第一第三次打断时会同时中轻蔑之触。
使用消失的时候在短时间会让你移除轻蔑之触带来减速,抓钩也可以进行位移,但是请不要冲到人群。如果你装有DBM,请输入/range 8
这是整个p1的技能。
应对大树脱水践踏时我们团选择三个盗贼开佯攻分摊,虽然史诗模式下会连续践踏两次,但是在读条最后一秒使用佯攻可以覆盖两次践踏。践踏伤害可以用斗篷免疫。 头硬没办法。
应对小精灵被晕的时候死标穿刺或者扔骰子,切忌直接打小精灵,要看清它是否目标为你,因为这样会被造成一个8码毁灭梦魇伤害。并且在史诗模式下,击杀小精灵会引爆梦魇,记住打佯攻!
应对小鹿的时候优先击杀。并且小鹿模型判定很大,请八码分散躲避轻蔑之触。
应对幼龙的时候,
这和盗贼有什么关系呢。
梦魇猛兽
史诗模式p2特有。
类似魔古山宝库四王,躲避即可。不要太贴场地边缘。
如果对自己没信心,此时最好留一个抓钩,如果是刺杀敏锐用暗影步队友即可。
击杀流程
开启嗜血迅速压低boss血量。此时没有任何治疗压力,全团都进行输出,这不是我打不过奶骑的原因。
第一波大军为:小精灵,大树,龙。选择进化小精灵,全团消第一次蠕行梦魇。
第二波大军为:小精灵,龙,小鹿。选择净化小精灵,迅速击杀小精灵。佯攻覆盖。
第三波:大树,小鹿X2。因为小鹿的圈要求分散,大树的践踏要求集中分摊。所以选择净化大树,这是一大灭团点,过了这个难点基本上已经过一半了。
第四波:小精灵 龙X2。继续选择净化小精灵。
看似简单,但是在史诗难度下,上一波净化的大军会在下一波腐蚀。所以在第一大军后,每一次梦魇大军都会最先面对小精灵,而史诗模式下的小精灵击杀会造成全团aoe,如何分配治疗技能很关键。在第四次大军时候,会有额外的一颗大树,这时候由于第三次大军没有净化小精灵,地上没有太多绿水消除蠕行梦魇。治疗压力极大,选择把大树拉离boss躲避恐惧荆棘光环。
这样进入p2。
塞纳留斯把它学生 捆绑 缠绕起来。由于装备不好,选择救一次。用来消除蠕行梦魇层数。
由于坦克受到梦魇长矛会在地上有一滩水,同时也会继续有梦魇荆棘。这样在梦魇猛兽下的p2场地其实很难有舒适的地方用来输出。
推荐把其他职业的消除荆棘类技能留到现在,可以极大提高容错。
就这样,我们击败了塞纳留斯。
诛仙二十九
第十三集 第一章 黎族
南疆边陲,七里峒。
苗族祭坛。
昏暗寂静的殿堂深处,仍然清醒的鬼厉和大巫师都没有说话,只有那堆燃烧的火焰不时发出劈啪的声音。除此之外,在安静的祭坛中,还有一种奇怪的声音。
猴子小灰喝醉了酒,此刻睡的香甜,而且还在打鼾。
往日鬼厉经常与小灰在一起,但平日却并未发觉小灰睡觉还会打鼾,看来苗族烈酒果然不同凡响。只见猴脸上红彤彤的一片,肚子小腹上一鼓一鼓,不断起伏,可爱之余还有几分滑稽。
不过同样是喝醉了酒,小白的模样就远比小灰要好的多了,这个修炼千年的九尾天狐,道行自然胜过了小灰,这一场大醉之后,肌肤透粉,臻首斜靠,眉目间自有股风情勾人心动,当真是颠倒众生的妖物。
鬼厉心里叹息了一声,转过头来。
大巫师仍然还是面对着火堆,没有回过身,但此刻却慢慢地说了一句:“你这位朋友,似乎不是普通人啊!”
鬼厉心里一惊,暗想这大巫师神秘莫测,莫非看穿了小白乃是九尾天狐的身分?虽说南疆五族风俗与中土截然不同,远比中土民众更贴近生灵动物,但这等妖魅,他们到底如何看待,鬼厉心中却是殊无把握。
当下他沉吟片刻,斟酌语句,缓缓道:“怎么,大巫师怎会对她这样一个女子另眼相看么?”
大巫师沉默了片刻,淡淡道:“如她这般,一个弱女子却凭酒量放倒了我苗族数十个壮汉的人,难道还是普通人么?”
鬼厉愕然,随即放下心来,只是一想到小白适才在山下与一众苗人拼酒的壮观场面,忍不住仍然暗暗摇头。
也许,被关在暗无天日的玄火坛中,度过孤独寂寞与痛苦的三百年时光,她也需要放纵与发泄一下吧!
鬼厉轻轻转头,小白还是静静地靠着他的腿,安静地睡着。平缓的呼吸,轻合的唇与轻闭的眼,长而秀气的睫毛偶尔轻轻颤动一下,彷彿一个入睡却有心事的孩子,或许是梦见了什么?
只不知,如今的她,还睡的安稳么,会不会有恶梦,让她在梦中痛苦?
小白秀气的眉,轻轻皱了一下,彷彿感觉到目光的注视,却又似梦见了什么,微微转动了一下头,随即又沉沉睡去。
火光中她的脸,少了几分妩媚,却似有几分从未见过的天真。
鬼厉移开了目光,向大巫师看去,道:“她酒喝多了,现在只怕回答不了你的问题,大巫师。”
大巫师显然并不意外,更没有回头看看这个女子,在停顿了一会之后,他慢慢地道:“有一件事,你可能是不知道的。”
鬼厉一怔,道:“什么,请您说吧?”
大巫师佝偻的身影,在火堆前拉出阴影,轻轻晃动着,连他的声音,听起来也有几分飘忽:“这个还魂异术,向来是只在苗族祭坛巫师之中传承,说清楚些,只有历代的大巫师才有这等异术,从不外传,就连我本族族人也不知晓。可是这位姑娘看去年纪轻轻,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我实在想不通。”
鬼厉一怔,小白乃是修炼千年的妖狐,只不过因为道行高深,这才化身人形而且容貌妩媚美丽,要论见识阅历,这世间还真没几个人比得上她。
只是这话,自然是不好对这个大巫师说的,鬼厉心念转动,岔开了话题,道:“大巫师你头都没回,也未看她一眼,怎知道她是个年纪轻轻的女子?”
大巫师的头微微向旁边一歪,彷彿低低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有没有看穿鬼厉的心思,道:“既然这位姑娘已经醉了,什么事还是等她清醒过来再说吧!你远来是客,出去之后找我们苗族的族长图麻骨,我会让人带话给他,让他安排你们在这里先住几日的。”
鬼厉眉头一皱,以他心愿,实是恨不得立刻就与大巫师说好然后去救碧瑶,但听他说话口气,声音虽然平淡却不容置疑,显然要先搞清楚小白的来历再说。自己此刻有求于人,再一想都等了十年,便是再等一日又何妨?
鬼厉深深吸气,点头道:“好。”
大巫师静静地道:“那你出去吧!”
鬼厉向大巫师的背影点头示意,正要起身走出,却又怔了一下。小白正枕着他的大腿睡的安稳,看着怎么说都醉的不轻,如何能够叫她起来走路?
鬼厉勉强叫了两声,小白果然充耳不闻,而且迷迷糊糊的似乎对此刻被打扰有些恼火,小嘴抿了一下,翻了个身子,又睡了过去。
她翻身子不要紧,小灰本来靠着她肚子上的,此刻却扑通一声头碰到地上去了,不过猴子竟然毫无所觉,照样鼾声大作,看来天生灵物,便是猴头脑袋也是硬得很,要比普通猴子的脑袋厉害。
鬼厉叹了口气,摇头不止,犹豫迟疑了片刻之后,只得弯腰扶住小白,随即站起,双手伸出将小白抱了起来,顺带拉着小灰往肩头一放,将这一猴一人(狐)抱起,向外走去。
躺在他臂弯中的小白,隐隐幽香,浅浅笑容,还有那白里透着粉红的脸,在他眼前轻轻晃动。
鬼厉深深吸气,大步走出去,离开了这个祭坛。
走出阴暗的祭坛,迈过门口那两根巨大石柱,阳光顿时洒在脸上。
有温和的暖意,从身上泛起。鬼厉微微眯上眼睛,望见了站在前方不远处,正负手而立,从山上眺望着七里峒这一片景色的图麻骨。
一个巫师模样的苗人,从鬼厉身后的祭坛里走了出来,穿过鬼厉身边,走到图麻骨身旁,对他低声说了几句话。图麻骨回过头,向鬼厉看了两眼,随即眼光落到醉酒沉睡的小白身上,点了点头,似乎是答应了什么。
那巫师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子,也不多看鬼厉,径直就走回了祭坛,消失在阴影之中。
图麻骨微笑着走了过来,道:“怎么样,大巫师答应了么?”
鬼厉微微一笑,道:“还不知道,他让我们在这里住下。”
图麻骨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们随我来吧!”说罢转身向山下走去。
鬼厉抱着小白小灰跟在他的身后,只听图麻骨道:“我们这里是穷乡僻壤,可比不上你们中土繁华,你们自己随意吧!呵呵。”
鬼厉看这苗族族长倒很是随和,点头道:“族长你客气了,是我们打扰你们。”
图麻骨呵呵一笑,也没有再说什么。
下得山来,图麻骨沉吟片刻,便带着鬼厉向河边走去。一路之上,不少苗人纷纷注目,眼光却显然多流连于小白身上。
他们走过了那座鬼厉先前看到的中土风味的石桥,来到了对岸边一座建立在一排绿树边上,相对僻静的屋子前。
鬼厉站在图麻骨身后,快而轻微地皱了皱眉,这座房子并不大,只有一层一间,四四方方,简朴无华,完全用木材所建,而屋子外头的墙壁上也完全看不到寻常苗人住宅都会悬挂的野兽皮毛、骨骼。
图麻骨转过头来,道:“这座屋子空置许久了,但我们一直都有打扫,还算乾净,而且这里少有人来,二位就先在这里委屈一晚吧!”
鬼厉微微颔首,道:“多谢族长了。”
图麻骨笑了笑,又看了看鬼厉抱在怀里的小白,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先休息吧!”
说完之后,他正想离开的样子,却又停住脚步,像是想起什么,道:“等一会我也会派人送点吃的过来,你们就放心休息吧!我们这里风俗简陋,委屈你们了。”
鬼厉连连摇头,道:“哪里,多谢族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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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麻骨点了点头,转身走了。鬼厉目送他一段,待他走得远了,转过身来,又一次打量了一番这个屋子。
怎么看,这屋子都像是一个中土人所盖的房子……
他抱着小白小灰,上前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摆设倒很是简单,一床一桌,几张木椅,墙壁是用大小整齐的桐木所做,一侧开着窗户,整个房间里隐隐有一种树木的清香。
鬼厉从来就不是把住宿奢华看的重要的人,如此简单,反倒合他心意。当下走过去,先将小白放在床上,小白口中低低嘀咕了两声,又沉沉睡去。
鬼厉摇了摇头,从肩膀上把小灰抱了下来,只见猴子嘴巴一张一合,不时还发出啧啧的声音,看它心满意足的样子,鬼厉叹了口气,将它也放在了床上。
看着这一人一猴安睡的样子,鬼厉转过身来,走到那张桌子旁边,坐了下来。房间里似乎突然安静了下来,除了他们的呼吸就再也没有声音。
这个异乡陌生的房子里,他独自一人,静静坐着。
窗外,阳光明媚。
被群山环抱的七里峒东面十里之外,一片连绵起伏的高山。其中的一座山头之上,站立着两个人,正举目眺望着远方那座落在群山之中的肥沃之地。
“那就是七里峒啊!”
站在前头的那个人,低声这么说了一句,言语之中,有深深的感慨、愤怒与渴望。
阳光照下,这是一个极其强壮高大的男子,赤裸着上身,下身是用猛兽兽皮缝制的裤子。
他的一身肌肤因为常年日晒风吹而呈现出强健的古铜颜色。在那肌肉虬起的身上,胸口处赫然有一个熊头刺青。除此之外,身上到处可以看到巨大而纵横交错的伤疤,不难想像,他曾经与多少恐怖的野兽搏斗过。
“是的,族长。”回答他的,是站在他身后一步的一个男子,“那就是七里峒。”他的穿着与前头那个人类似,但除了猛兽皮裤之外,他上身还穿了毛皮做的衣服,而人看过去,也比前头那个壮汉身形小了许多。
此刻,他嘴角似乎有一丝淡淡微笑,眺望着前方,慢慢地道:“那里,就是已经统领南疆两百年之久的苗族根本之地。同时,我们黎族镇族神器‘骨玉’,就在七里峒半山苗族祭坛之中,那座苗人邪神恶狗的雕像下,被整整镇压了两百年!”
“咯咯……”
刺耳的声音,突然从前头那个壮汉身上响起,身后那人看去,却是被他称为黎族族长的那人,握紧了拳头,骨节因为巨大的力量而迸发出声音。
“两百年了!两百年了!”强壮的人声音不大,但彷彿像是在咆哮一般自言自语。
“是啊!两百年了。两百年前,我们被卑鄙的苗人偷袭,他们邪恶的大巫师用恶毒的妖法将我们的战士诅咒而死,抢去了我们供奉的神圣‘骨玉’,将我们驱赶到南疆最贫瘠的地方,过了两百年最苦难的生活。”身后的那个人,用冰冷的话语,淡淡地说着不共戴天的仇恨。
强劲的山风吹在黎族族长那如山一般的身躯之上,如刀一般,只是他却毫无反应。此刻在他的眼中,只有前方那一片群山围绕中的热土。
“失去了骨玉,就是对熊神最大的侮辱和不敬!”身后那个人,依旧在说着,“所以这两百年来,熊神发怒而不肯再照顾我们黎族。直到今天,只要我们打败苗人,夺回骨玉,熊神必然会重新眷顾我们黎族,我们才能占据这一片南疆最好的土地,让我们的族人和子孙世世代代都生活于此。”
他的声音忽然高亢,道:“族长,我们绝不能让我们未来的孩子,还像我们一样,去和最强壮的战士也无法抵挡的火狼、黑虎这些怪兽搏斗,而仅仅是为了抢夺一些吃的东西。”
“我们要活下去,我们要最好的土地!”他恶狠狠地说道。
前方,那个巨人一般的族长没有回头,但他愤怒而沉重的喘息已经透露了他的心情。片刻沉默之后,他转过头来,道:“其他三族,真的没有问题吗?”
背后那人立刻点头道:“是的,族长,苗人一向在南疆这里作威作福,其他三族都早看不惯他们了。壮族人多势众,却反而要屈居于苗人之下,他们早就心有不甘;土族自来孤立,一直都是与其他四族保持距离,不肯介入他族纠纷;最后的高山族人少力弱,只能自保,无力扩张。”
他脸上现出一丝暧昧神情,低声道:“族长,只要我们一举击溃苗族,以我们黎族战士这两百年来与南疆最凶恶猛兽搏斗而来的勇悍,再加上伟大熊神的保佑,我们称霸南疆之日,指日可待。”
黎族族长眼中,顿时放射出炽热的眼光,就连看着前方的七里峒,也似乎让他全身微微颤抖起来,那是激动与渴望,也许还有战士天生的嗜血本能。
但他毕竟是一族之长,并非毫不思量的莽夫,在最初的激动过后,他沉默了下来,随即转身紧紧盯着身后这个男子,道:“阿合台,传说那个邪恶的苗族大巫师已经活了三百岁,而且至今仍然在苗人祭坛的最深处。他的妖法是南疆最恐怖的力量,你真的能对付得了他?”
被他叫做阿合台的那个人,脸上浮现出神秘的笑容,道:“族长,我已经在你面前,展示过十万大山里那位兽神大人传授给我的神法,再加上他给我的神奇宝贝,大巫师死了就罢,否则就算他活着,我也一定可以打败他!”
黎族族长看了他半晌,重重点了点头。事实上,大巫师的阴影一直是笼罩在南疆各族头上的乌云,对黎族来说更是挥之不去的梦魇。但这个自小失踪,名叫阿合台的族人从十万大山神秘归来之后,突然显示出了不可思议的法力,这力量竟是如此强大,以至于终于让黎族全族上下,再一次动了原本深埋在心底的仇恨。
为了活下去,为了活的更好!
黎族族长狠狠一咬牙,高大强壮的身躯上,那巨大的熊头刺青看来更是狰狞可怖。
“两百年的仇,我们就在今晚报!”他从牙缝中,透出这几个字。
阳光照过他和阿合台的身子,暖暖照在山脉之上。在这两个人的身后,背阳一面的山坡之上,赫然出现无数黎族战士,表情肃穆严峻,每一个人都如此强健。而在他们伤痕交错的胸膛之上,那狰狞的熊头刺青,彷彿都在迎风咆哮!
七里峒,僻静小屋。
鬼厉坐在房里的桌子旁边,静静而不言语。时光在这里,彷彿突然放慢了脚步一般,沉默而折磨。
这样寂静的时光中,你会想起些什么呢?
许是过往岁月吧……
少年时的光阴,就像回荡在幽幽岁月里的叹息,轻轻泛起,又悄悄落下,终于再不见一点痕迹。
他的神情漠然,眉微微皱着。
窗外风景如画。
静、悄悄……
直到,突然有声音,将他从沉思中惊醒。
“咚,咚咚。”
一阵细细的敲门声音,突然在房子中响了起来。
鬼厉回头,向房门处望去。
第十三集 第二章 黑火
“咚,咚咚……”
敲门声又响了起来,门外却没有什么人说话的声音。鬼厉皱了皱眉,走了过去,拉开了房门。
只见在门口站着一人,是个十三、四岁的苗族少年,脸上神情犹未脱稚气,手中提着一个篮子,中间放着些肉食酒菜,看来是图麻骨族长派人送吃的来了。
那少年将篮子递了过来,鬼厉点了点头,道:“多谢了。”
那少年咧嘴一笑,却只发出“咦呀”声音,鬼厉一怔,这般一个少年,竟是个说不了话的哑巴,难怪刚才只是敲门没有说话。
他不禁又多打量了这少年几眼,只见少年身上衣服多有补丁,显然是穿了许久,与刚才在七里峒街道上看见的苗人差别很大,想来这少年在这里地位不高,只怕多半还是个孤儿。
鬼厉心里一想到孤儿这两个字,猛的怔了一下,但只这一会工夫,那少年却是在对他笑笑示意之后,转身走了,看他神情背影,却也没什么悲伤郁闷,倒颇有几分快乐样子。
鬼厉望着那个少年背影渐渐远去,忽地心中有一阵莫名的烦闷,轻轻叹息一声,转身进了屋子,啪的一声将房门关上了。
日渐西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七里峒里众多的苗人屋中,都一一亮起灯火。
从一个个窗口里透露出来的昏黄的亮光,在黑暗中闪烁不停,明灭不定,在夜色里如沉默的眼眸。
那每一户的人家,在每一盏灯火之下的人们,可都是有各自的心情与人生吧!
鬼厉站在窗口,向着远处那片苗人居处眺望着,沉默不语。
夜风渐渐吹起,七里峒远处不时传来苗人兴高采烈的笑声,间中还有不知哪里的狗在吠叫,只是随风传来的这些声音,却反而更突显了这一片土地中的安宁。
也许这些普通苗人,他们反而比那些修道中人,更加的快乐。
鬼厉慢慢关上了窗,转过身来,将自己与屋外的世界隔绝。
他转头后一怔,前一刻还在安静睡觉的小白,不知何时坐了起来,斜靠着床边墙壁上,默默地望着他。
鬼厉看了她一眼,道:“你醒了?”
小白笑了笑,用手轻轻揉着额头,道:“有茶么,给我倒一杯吧!我头有些疼。”
鬼厉走到桌边,倒了杯水,递给了她,道:“苗人这里哪里有茶,你喝些水吧!”
小白点了点头,接过杯子,喝了几口,精神似也为之一震,长出了一口气,随即向鬼厉瞄了一眼,道:“你心里是不是在怪我啊?”
鬼厉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道:“若没有你,我也不会知道苗人里的大巫师有可能救治碧瑶,算了,明天我们再去见他就是了。”
小白点了点头,道:“我酒醉之后不大清醒,你见过苗人的大巫师了么?”
鬼厉点头道:“见是见过了,他也承认的确懂得还魂异术,只是他一定要问问你的来历,要搞清楚你怎么会知道这个秘密的,才肯答应。”说着,他心中不由得也有些担心,九尾天狐的身分究竟愿不愿意泄露,他对小白的反应心中没底。
小白沉默了片刻,淡淡道:“明天天亮之后,我和你一起去见他吧!”
鬼厉点了点头,正想再说什么,小白却忽然笑了一声,道:“你看这只猴子,居然醉的比我还厉害。”
鬼厉向仍然躺在小白身边,四肢摊开呼呼大睡的小灰看了一眼,摇头不语。
小白伸手,在小灰脑袋上摸了一下,目光不期然地落到小灰额头正中的第三只眼睛上,沉吟片刻,抬头对鬼厉道:“有一件事,我想了许久,是小灰这第三只灵目……”
话音未落,忽地在他们屋外、七里峒的上空突然爆发出一声如犬吠般的巨大咆哮,声动四野,彷彿将整个山脉都震动了起来。就连他们二人这等修行人物,竟也觉得耳中嗡嗡作响。
二人都是一惊,鬼厉快步走到门边,一把将门拉开,走了出去。
这声巨响兀自回荡在七里峒山谷之中,远近都有不绝于耳的回音不住响起。此刻七里峒里的所有苗人都被这巨大声音所惊,原本的平静瞬间打破。
鬼厉只看见无数的苗人纷纷冲出屋子,远远望去,面上都有惊恐神色,许多人口中不停叫唤着同一句话,但他却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身后脚步响起,小白也走了出来,站在他的身边,看着远处那群慌乱的苗人,听着苗人中不停呼喊的话,逐渐眉头皱了起来,低声道:“可能出事了。”
鬼厉也看出事情不对,道:“怎么了,那些苗人在说什么?”
小白面色凝重,道:“刚才那个巨大声音,是苗人供奉的犬神石刻发出的警报,若非到了有亡族灭种的危难时刻,这犬神是绝不会发出这种声音的。据我所知,千年以来,苗人的犬神也只发出过一次警告而已。”
鬼厉心中一阵烦躁,此刻碧瑶生死的希望都寄托在苗人祭坛里那个神秘的大巫师身上,偏偏此刻居然出了这种古怪事情。正当他想说些什么,向小白问个清楚的时候,七里峒原本安静的夜空中,开始出现了巨大变化。
原本闪烁着星光的夜空里,突然开始聚集起浓厚的乌云,将漫天星星都逐一掩盖。那层层乌云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风云变幻,诡异之极。
站在地面上渺小的人们,忍不住发出了惊恐的叫喊,无数人开始乱跑乱走,随即有更多的人向那座苗人祭坛所在的山峰开始跪拜起来。
黑云沉沉之下,这一片原本充满欢乐的土地一片悲凉。
鬼厉皱眉,低声道:“是有修道中人来了。”
小白在他身旁,看着天空,道:“哪里的人,你知道么?”
鬼厉缓缓摇头,道:“从这操纵风云之术看来,大是诡异,不似中土正道道法,与魔教也大不相同。”
小白嘴角动了动,脸上有一丝异样神色掠过,似乎想到了什么,但不知怎么,还是没有说出口来。
此刻随着黑云越来越低,七里峒里的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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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呼吸似乎都越来越是困难,众人皆大骇,纷乱之像更是明显。就在这混乱时刻,苗人中忽地跳出一个身影,鬼厉远远望去,正是苗人族长图麻骨。
只见图麻骨向苗人大声嘶吼,手臂用力挥动,渐渐的苗人稍微冷静下来,在图麻骨的命令下,妇女孩童都开始向远处一处山峰跑去,留下的都是壮年男子,其中多手持兵刃,显然苗人也知道事情大是危急,准备决一死战。
一片混乱中,图麻骨眼光向河岸这头看了一眼,见鬼厉二人正站在门外,怔了一下,随即点头示意,又把注意力放到指挥族人上面了。
黑云渐低,照的小白脸上也阴晴不定。忽然,她低声对鬼厉道:“有这个高深莫测的修道人在,只怕苗人不是对手,你要帮他们么?”
鬼厉沉默片刻,点了点头,道:“既然碧瑶要靠他们……”
话未说完,忽地天空黑云之中一声诡异巨响,如惊雷,如兽吼,瞬间黑云如被燃烧一般,大放光芒,云里云外到处是炽热金光。
片刻之后,云层深处轰隆声中,一团巨大火球从天而落,带着熊熊燃烧的火焰,但在最中心处,却彷彿还燃烧着奇异的黑色火焰。未及地面,周围树木尽数焦枯。苗人大骇,惊呼四起,但这火球下冲之势头何等迅速,还不等苗人跑开,只听破空之声锐响而至,“轰隆隆”急冲而至,撞到地面之上。
巨响声中,无数断臂残肢随着燃烧火焰横飞出来,惨不忍睹,四下一片哀嚎。
鬼厉脸色一变,不料这黑云中人说动手就动手,正要起身飞上帮助苗人,却只觉得背后衣襟突然一紧,却是小白拉住了他。
鬼厉心中奇怪,向她看去,小白向远处瞄了一眼,道:“你别急,看那里。”
鬼厉顺着她目光望去,只见小白看的正是那座处在半山腰的苗人祭坛,那个山头平台之上,被熊熊火焰火光照亮的地方,一个枯瘦佝偻的身影凌然而立,正昂首望天。虽然相隔太远,看不清那人模样,但从那个身影看来,鬼厉心中第一个就认出,那正是苗人祭坛里神秘之极的大巫师。
他停下了身形,远远凝望山间那个苍老的身影。
天空中的火焰云彩越烧越旺,染红了整个夜空,如末世之像,天地俱灭,在这个南疆边陲,熊熊上演。
轰隆巨响,夜风炽烈,忽的一声惊呼,苗人战士的身后,喊杀之声大作。
众苗人为之失色,图麻骨脸色更是大变,七里峒这里易守难攻,只有一条山道通向山外,苗人向来重兵驻守,此刻竟然有人在不知不觉间攻了进来,难道……
今夜真的是苗族亡族灭种的日子?
只是苗族称霸南疆二百年之久,图麻骨身为族长,惊惶之下,仍能镇定心神,大呼一声,当先向身后冲去,片刻后苗人战士纷纷跟上。
夜色如血,无数兵刃寒光,在瞬间纷纷亮起,划过半空,溅起了鲜红的血。
火焰燃烧,天地欲裂,那一群如魔鬼一般的战士,胸口有狰狞熊头刺青,奔腾咆哮,从黑暗中疯狂冲出。那眼中满是狂热,满是嗜血,当先一人,身材高大无比,赤裸的上身伤痕累累,手持巨大石斧,纵横厮杀,所过之处,血流满地,哀叫四起。
苗人战士本以勇悍着称,但一来今晚事起突然,且犬神吠天,正是千年一遇的大凶之兆,苗人人心动荡,惊恐不已;二来黎族埋伏许久,突然杀入,再加上这二百年在南疆苦蛮之地锻造出来的勇力,以及不成功就要亡族的境地,一时之间竟杀的称霸南疆的苗人战士抵挡不住,纷纷后退。
图麻骨眼中如欲喷出火来,此刻他已看清敌人模样,大吼道:“黎族!”
那黎族族长手起斧落,又将一苗人战士砍死,狞笑着向这里看来,“苗狗们,两百年的仇,今天叫你们全部偿还!”
话音才落,彷彿映衬着他的话语,黎族无数战士齐声嘶吼,如野兽吠月,带着无尽疯狂,纷纷杀上,苗人更是抵挡不住,眼看就要崩溃。
就在这危急关头,忽地这山谷之中,响起低沉而神秘的声音,如低语,如幽冥,回荡缠绕在七里峒的每一寸地方。
苗人战士瞬间喜形于色,精神大震,反观黎族这边,从那族长以下,都是面上突显惊惶之色。
威名震慑南疆的大巫师,终于在苗族最危难的时刻出现了。
红色的光芒,在漫天燃烧的火焰中闪烁了一下,随即迅速变大,以站在那个山间平台的大巫师为中心,向整个七里峒蔓延过去。所过之处,燃烧的火焰纷纷熄灭。
片刻之后,红光已然延伸到苗人与黎族厮斗的战场,从后而至,苗人在红光照耀下安然无恙,但红光末端,一个黎族健壮的战士触碰到这神秘的红光,忽地发出一声惨叫,倒地抽搐不停,片刻后全身发抖,七窍流血而死。
黎族中人大惊失色,纷纷退后,这些战士向来厮杀惯了,任何强敌巨兽在他们面前,要他们冲上敌对,只怕连眼都不眨一下。只是这等神秘巫术,却向来是南疆族人最恐惧的力量,一时之间,人人面有惊恐之色。
黎族族长脸上也有忍不住的惊慌,苗人的大巫师之名,在南疆对其他四族简直就是一个恶魔般的存在,此时此刻,他更深深体会到了这一点。
只是他并没有下令撤退,反而抬头看天。
那一片在夜空中熊熊燃烧的火焰,炽烈澎湃!
有笑声,轰然传出,带着轻蔑与敌视。
漫天云彩,瞬间明亮,燃烧的火焰像是突然透明炽热,在半空化作恐怖巨兽。风助火势,火更高涨,风云变幻不停,如奔腾的大海咆哮不止。
云彩前头,赫然有人现身,如神人一般,周身上下尽是火焰,从半空中俯视下来,如高傲的神祇。
只见他在半空中手臂挥舞,做了一连串诡异动作,片刻后如有神秘力量在他身后嘶吼一声,顿时满天火焰腾起,云彩疯狂流动,只听得巨大爆响,刹那间从天空中落下无数火球,带着熊熊火焰,冲下人间。
地面众人,包括鬼厉和小白都变了脸色,刚才只落下一颗火球,威力已然如此之大,这无数火球一旦落下,七里峒这个地方怕是立刻就化做火海,再也保不住了。
常人都能看得出来,大巫师自然也知道这一点,山谷之中的红光几乎在同时亮了起来,远远望去,虽然仍看不清他的脸色,但那个瘦小身影在威力惊人的漫天火焰下,却显得格外苍老。
此刻众人看得仔细,原来那片红色光芒就是从站在山间平台上的大巫师身上发出的,准确地说,是从他手中一根木杖上发出来的。那木杖颜色漆黑,立起来竟然比大巫师整个人还要高大,尤其是木杖顶端,还镶嵌着一块非金非玉的奇异石头,在大巫师神秘巫力催持之下,散发出越来越是强烈的红色光芒。
黎族中人突然骚动起来,无数战士在瞬间红了眼睛,黎族族长,那位巨人更是一声大吼,彷彿带了两百年深深不尽的仇恨。
“骨玉!”
他仰首望天,大声呼喊:“伟大的熊神啊啊啊啊啊啊……”
那声音凄厉而凶悍,声动四野,瞬间所有的黎族战士一起嘶吼,纷纷涌上,那血光飞溅的时刻,正是生死逃亡的边缘。
夜在烧,人正狂!
苗族战士拚死而战,但面对着疯狂了一般的黎族战士,他们渐渐失去了战斗的勇气,逐渐后退。
七里峒里的那条河,渐渐红了,倒映着天空飞落的无数火球!
红光暴涨,向天而起,迎着那些巨大火球,形成一道血色屏障,笼罩在七里峒上空。
无数的炽热火球,几乎在同时间撞到血色红幕之上,巨大的爆炸声回荡在群山之间,炸起了一团团巨大的红焰。
大巫师双手高举过顶,那根高大的木杖直指天际,全力与天空中那个神秘人物对抗着。只是随着时间流逝,从天空中传下的压力越来越大,几乎已经到了非人的地步。
大巫师心中震骇,黎族之中,千年以来从未有过这等奇术异法,否则在两百年前那一场决定二族命运圣器的决战中,他们早就用出来了。
可是,摆在他面前的,天空中那个神秘人物,此刻却彷彿如不可战胜的战神……
大巫师的心底深处,有越来越大的阴霾,这奇怪的异术,根本并非世间所有,而是在南疆秘密流传了数千年的,那个神秘恶魔的传说……
天际,火焰熊熊,站在云端的阿合台,被周围火焰映红的兴奋的脸色,再也掩饰不住得意之情。从小就被族人灾难所深深震撼的他,抛弃了一切,深入到十万大山之中,找到了那个恶魔,恳求了他那无尽而强大的力量,今天,终于能够将族人从苦难的深渊救出来了。
而黎族美好生活的第一步,就在此刻,将苗族全部践踏,夺回镶在苗人圣器“黑杖”上的骨玉祭祀伟大的熊神,不,熊神算什么,黎族受苦的时候,熊神在哪里?
阿合台心中怒吼一声,催动法力,瞬间又有十几个巨大火球从云中奔腾而下,当他带着快意看着火球与红幕每一下的撞击,都让那个曾经不可战胜的身影一次次颤抖的时候,他心里已经决定,胜利之后的黎族,他要让全部的族人,改信那位神祇,只有衪,才能给黎族带来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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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黎族──源于古代百越的一支,远在秦汉以前,“骆越”的一支就从大陆渡海到海南岛,隋代称海南岛居民为“俚僚”,即黎族的先人。今天主要居住在海南省中南部黎族苗族自治州,其余散居在万宁、屯昌、琼海、澄迈、橹县、定安等县与汉族杂居。黎是他们对“山岭”的发音转化。
第十三集 第三章 伤心
燃烧的火焰照亮了天空,绚烂的光彩将远近都照的如白昼一般,就算是在百里之外,依然可以听到那轰隆的声响。
望着远处那片闪烁的红光火球交织的地方,一众人愕然停下了身形。
焚香谷一众人以上官策为首,带着李洵、吕顺等十几个人,以及同时而来的青云门陆雪琪、天音寺法相二人,在离七里峒百里之外的古道上,看着那片乱芒闪动的地方。
李洵皱眉道:“好像出事了。”
法相眺望远方,沉声道:“那火光邪气沖天,大是诡异,只怕有邪道妖魔作祟。”
李洵转过头来,向站在一旁的陆雪琪望了一眼,见那女子依然一副冷漠样子,一言不发,便向上官策道:“上官师叔,怎么办?”
法相与众人同时都向上官策看去,只见上官策正举目远眺,面上神情却突然变得十分古怪,似惊疑、似错愕。
此时听的李洵问话,像是突然惊醒一般,身子一震,随即神情恢复了正常,微一沉吟,道:“既然乃是妖魔邪道,我们义不容辞,自然更该前去。事不宜迟,我们从速赶去,看那魔焰高涨,只怕妖人道行不低,荼毒更深。我们早到一刻,便能多救许多人命。”
法相合十道:“上官师叔说的是。”
上官策点了点头,道:“如此,我先走一步,你们速速赶上吧!”
说罢,也不等别人说话,手一挥,灰光闪处,人化做一道亮芒沖天而起,向那七里峒方向疾驰而去。
“哼!”
一声冷哼,从人群中响了起来,众人一怔,却是吕顺在那里面色不豫,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
李洵有些尴尬,毕竟这两人都是自己师长一辈,当下也不好说些什么,遂转头对法相和陆雪琪道:“那我们也快快去吧!”
法相与陆雪琪点了点头,同时腾空而起,李洵随后跟上。吕顺满脸不情愿,但上官策在众人心中地位显然比他高的多,再加上李洵也说了话,众弟子都纷纷跟了上去,只剩一个吕顺,最后也只得口中低低骂了两句,飞身而起。
在最前头,法相和陆雪琪并排而上,身后李洵比他们稍慢起飞,此刻也逐渐追了上来。
就在李洵堪堪追到,还有一丈多远的时刻,陆雪琪忽然似自言自语地道:“上官师叔走的真快啊!”
法相在她身边,被法宝轮回珠的金光簇拥着,一身月白僧袍被风吹的鼓荡不已,此刻微微转头向陆雪琪看来,只见这女子白衣如雪,面冷如霜,如同在夜空翱翔的九天仙子一般清冷艳丽。
他眼睛亮了一亮,嘴角浮现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低声道:“是啊!他走的好快……”
“嘶!”风声响处,李洵追了上来,与他们并肩飞行,又过了一会,吕顺也追了上来。而此时此刻,想来是上官策道行实在高深莫测,四人前方,竟然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七里峒中,战事越发激烈,山间平台上的大巫师虽然吃力,但在其神秘的巫力催持之下,那根镶着骨玉的黑色法杖散发出越来越强烈的红色异芒,笼罩在整片七里峒山谷上方,在天空可怖的巨大火球攻击下,依然勉力支撑。
有好几次红幕剧烈颤抖,眼看被巨大火球撞的是就要崩溃,偏偏大巫师手舞足蹈,做出怪异动作,居然又撑了下来。只是没有人站在近处,否则的话,便可以看到大巫师此刻皱纹横生的脸上,七窍尽皆流血,只怕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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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强弩之末。
而在山谷之中,苗、黎二族战士的廝斗,情势更加不利于苗族。
本来对大巫师敬若天神的苗人战士,此刻赫然见到大巫师竟然被天上那个如魔鬼一般的恶魔所压制,再加上千年一遇的犬神吠天,大凶之兆,绝望的念头回荡在每一个人的心头。相反的,黎族的战士却是士气高涨,杀的连眼都红了。
鬼厉站在远处,眉头紧皱,天上那个神秘人物所施法术,极是罕见古怪,尤其火焰之中更有一丝诡异黑火,他往日闻所未闻,便是在鬼王宗收藏典籍之中,竟然也未有记载。
南疆边陲,竟然有这等人物,果然天下之大,藏龙卧虎,无所不有。
鬼厉眼看大巫师渐渐支撑不住,正要飞起相助,忽听远处惊叫之声突然响起,多半是妇女孩童声音。转头一看,只见刚才苗人妇女孩童藏身的那个山头附近,不知何时被一队黎族战士找到,登时羊群入狼一般,腥风血雨。
鬼厉身子一抖,这十年来他经历的血腥场面无数,但所杀并无这些毫无还手之力的无辜百姓。不知怎么,此时此刻,这些妇孺孩童的哭喊声音,突然如利剑一般刺入他的心底……
少年时候,那一幕屍山血海,草庙村里的那幕惨剧,那些从小看着长大的亲人邻居,可也是这般死去的么……
站在一旁的小白,突然转头,一股浓浓的血腥煞气,从身旁这个男子身上,缓缓散发了出来。
他的眼睛,突然间已经红了。
苗人群中,一个妇女惨叫着被黎族战士砍倒,在她身后的一个小孩满脸恐惧,张大了嘴大步跑着,却叫不出声音,只因为他就是那个为鬼厉送饭的哑巴。
那个被鲜血溅了一脸的凶手狞笑着追了上去,几步就到了小孩身后,高举着锋利石斧,重重砍下。
小孩无力摔倒,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绝望地张大嘴巴。
砰!
血花四溅,在夜色里霍然绽放。一个如此强壮的身体瞬间崩溃散裂,纷纷落下如雨,鬼厉沐浴在血海腥风中,红了眼,深深呼吸。
仰天,长啸!
这声音这般淒厉,如厉鬼绝望的呼喊,十年里沉沦黑暗的挣扎,直上青天。
众人震慑!
那小孩全身发抖,看着鬼厉手中那根黑色魔棒瞬间明亮,闪现着噬血而贪婪的异光。片刻之间,附近周围十几个正追杀妇孺的黎族战士在惊愕的瞬间,被无形妖魔之力尽数扯裂,无数鲜血轰然沖天,在半空中汇聚如洪,围绕着那个绝望而疯狂的身影,迅猛流动,随后渐渐被鬼厉手中的噬血珠吸了进去。
整个战场的人,愕然都停顿下来,望着这如魔鬼一般的人物,眼中尽是恐惧。
噬血珠越来越亮,熟悉的冰凉感觉竟然已不止在体内流转,此刻一下子吸取了十数人精血的噬血珠如沐新生,妖力大盛,异样红芒越来越亮,映着鬼厉双眼,直如鬼火一般。
小白站在远处,怔怔看着那个渐渐变得血腥而疯狂的身影,忽地转过头去,不愿再看,夜风血雨里,似有她轻轻叹息。
久已消失的欲望,掩埋深心的呐喊,亘古以来曾一闪而逝的桀骜,突然再度昇腾。
他狂呼!
天地应和。
天上火焰,地上红幕,同时颤抖。
那血光之中的,彷彿来自幽冥的狞笑。
一步,踏出!
血腥味瞬间充斥周围,无数人四散而逃,不明白这个本来救人的人,怎么突然变做了恶魔。
只是,只是,那鲜血的甘美就在前方,让人这般陶醉而无法抑制,他深深呼吸重重喘气,在疯狂之中,还有一丝痛楚么……
因为疯狂而寂寞?
还是因为寂寞而疯狂?
噬血珠就在他的手边,与他相依相伴,不离不弃,只是那闪烁的红光,却彷彿嘲笑着世人。
沉沦吧,沉沦吧!
万物如蝼蚁,
人生本寂寞!
伸手抓去,手指边缘有血滴滑落,掌下那个哑巴少年,颤抖而无法动弹,只看着一片红幕,遮天蔽日而来,那,便是将死的时刻么…
…
“张!小!凡……”
天际,这声音突然传来,如斩冰切雪,如凤鸣九天,有无尽怒意,有不尽伤心!
陆雪琪白衣如雪,在血光中破空而至,手中天琊霍然出鞘,蓝光照耀,映着她的脸,她的眼,她的愤怒与伤怀。
红光乍起,迎面而上,轰隆雷鸣,刹那间方圆十丈土地尽数崩裂,不远处那条河流已经被鲜血染红的河水更是倒沖上天,燃红了整个天际。
血花中,远处大巫师已经渐渐难以抵挡,红幕渐渐衰弱,开始有巨大火球穿过红幕,撞入七里峒地面,轰鸣惨叫声中,火焰熊熊,恍如人间地狱。
火海之中,红蓝激斗而随即分开,白衣女子缓缓落下,一张脸上更无丝毫血色。
在她面前的,那低低喘息的人,被凶光血焰围绕,持噬血魔棒的人啊……
热风,拂动她的衣襟秀发。火光中,她的身体分明在微微颤抖。
只有握着天琊的手,因为这般用力而纹丝不动。
锐响声起,法相、李洵等人纷纷落下,落到陆雪琪的身后,只是人群之中,独没有看到上官策的身影。众人望见前方那个如妖魔一般的鬼厉,周身尽是鲜血,脸上更是凶厉神色,过往与他相识的人无不骇然,李洵还好一些,但法相眼中却是掠过难以抚灭的痛楚,身子也似抖了抖,低声颂佛。
“你、你……”陆雪琪脸上神情,根本无法再保持她一向以来的冷漠,有的只是伤心和愤怒,此时此刻,她竟然连话也一时说不下去了。
李洵站在旁边,将陆雪琪的脸色看在眼中,他乃是何等聪明人物,自然不会以为陆雪琪如此失态,只是因为愤恨而已。
“张小凡!”李洵大喝,神色肃穆而愤怒,怒道:“这谷中南疆族人,向来与中土毫无瓜葛,你究竟与他们有何仇恨,竟要这般杀人为乐?”
鬼厉与陆雪琪的身子,几乎是同时震了一震。
被噬血珠红芒笼罩之下的鬼厉,缓缓向四周望去,苗、黎二族激战许久,两族本就是仇深似海,此番更是你死我活的决战,下手绝不容情,地面死屍横七竖八,多数不堪入目,死状甚惨;更有甚者,刚才从隐身地方被黎族战士追杀出来的大批苗族妇孺孩童,此刻也是死伤狼藉。
黎族与苗族之仇不共戴天,就算对妇孺也绝不容情,惨烈景象,加上周围熊熊燃烧的炽热火焰,构成了一个人间地狱。
而被鲜血淹没的鬼厉,此时此刻,无论在谁眼中,都是造成这一切的凶手!
他就像一个噬血的魔王,凶厉地站在这个屠场之上。
贪婪而邪恶,暴戾而疯狂!
也许,还有深埋的一丝绝望。
迟来的醇和阳气,彷彿被噬血珠妖力压制的无法动弹一般,直到此刻才一点一滴地释放出来,将缠绕在他深心的冰凉气息一点点抵消。
只是他忽然惨笑,也许他宁愿不醒。
透过熊熊燃烧的火焰,那白衣女子伤心的目光穿过世间所有的阻挡,直刺入谁的心怀?
她缓缓举起手中剑,天琊光芒如秋水。
“张,小,凡……”
幽幽的声音,在熊熊燃烧的火焰那边,低低传来。她咬破了唇,她流下了泪。
泪水混和了血珠,轻轻滴落在天琊剑刃,悄悄,滑落,落地的时候,已成了血水。
是谁,伤了谁的心……
“啊!”
鬼厉仰天嘶吼,在血海火光中,他心虽清明,人却疯狂。
断了吧!断了吧!
将往事一刀两断吧!
他在火光之中狞笑,用疯狂遮盖痛楚,噬血珠腾起无边血光,陪伴着主人,向着正义那方──冲去!
有人,在远方,轻轻叹息,却终究没有人,可以听见。
那绝望的身影,彷彿依稀从前,正道中人纷纷怒喝戒备,倒映在陆雪琪明眸之中的,那个身影。
她的唇,微微颤抖,低低自语,那个疯狂冲来的人啊……
“张小凡……”她用没人听得到的声音,悄悄的,第三次的,呼喊。
然后,她持剑冲上,白衣若雪,如火中憔悴却依旧如此美丽的百合。
铮!
锐响声中,天琊神剑光芒万道,遮天蔽日,噬血珠的红芒却如鬼魅一般,在蓝光中若隐若现,任凭蓝光再盛,也无法完全压制。
轰隆,天空巨大火焰落下,两道身影分开又再次汇合,在这地狱一般的地方,两个人,终于再一次决战。
纵然,那两个身影,在火光中都那般苍凉。
阿合台有些回不过神来,本来事情都进行的极为顺利,不料事变陡生,七里峒地面上怪事一件接着一件,陌生人物一个接着一个出现,而且俱都是修道中人,其中更有连他也为之忌惮的高手。
只是下面那些人物,却也莫名其妙的很,几句话不到,却是自顾自的打了起来,倒把他晾在一边。而本来大占上风的黎族被这些人冲了一下,居然也和苗族一样大惊失色,俱都退了一旁去了。
阿合台心中咒骂,当下也顾不得那么许多,而且在他出山之前,那个魔王冷漠的言语尤在他的耳边回荡──“只要拿回你们黎族圣器骨玉,再夺走苗族圣器黑杖,则黎族替代苗族之势就不可逆转……”
他深深吸气,再度将精神集中到那个依然在负隅顽抗的大巫师身上,大吼一声,在云端的他霍然张开双臂,片刻间从他双手上十四处关节里一起迸出鲜血,几乎就在同时,无数巨大火球里的黑火同时大盛,纷纷钻出云层,向着大巫师砸了下去。
脆弱的红幕终于支撑不住,在燃烧着黑火的火球不停撞击之下,片刻之后,轰然消失。
瞬间,整个七里峒陷入一片火海,而大巫师在发出一声嘶嚎之后,颓然倒地。
阿合台大喜,从半空中疾冲而下,转眼冲到大巫师所在平台之上。
大巫师挣扎着扶着黑杖站起,嘶声道:“你、你疯了,竟然去求兽妖……”
阿合台不待他说完,一脚将这个已经衰弱之极的老头踹倒,同时抢过黑杖,仔细看了看黑杖顶端,果然正是黎族上下整整牵挂念了两百年之久的骨玉圣器。
“哈哈哈哈……”
他得意万分,更不多说,正要上前补上一击将这个黎族数百年的心腹大敌置之死地,但眼角余光一闪,却望到山下那些外族之人已经有人注意到这里,纷纷起身飞来。
阿合台心中一惊,片刻间决定不要多事,反正刚才这一战之后,大巫师在魔王妖力之下,已经是形同废人,对黎族更无一丝危害。
他心念转瞬即定,将黑杖搂在胸前,口中疾念神秘咒语,片刻后漫天火光落下,将他簇拥其中,随即沖天而起,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之中,不知去向。
只留下,一个如地狱般的七里峒,还有一个苍老的老人,在平台之上,绝望地低声喘息,呼喊着:“兽妖啊!那是兽妖啊!你怎么敢……”
第十三集 第四章 巫妖
天际燃烧的火焰云彩渐渐黯淡下去,阿合台隐身在黑云之中,迅速无比地远离七里峒。
半个时辰之后,在他确定不会有外族人跟踪过来时,他才缓缓落下云头,回到地面,落在一个山谷之中。
此刻的黎族与苗族可以说是两败俱伤,但阿合台却似乎并不急于去找黎族残余的族人。他仔细打量着手中黑杖,一股神秘的巫力隐隐在黑色的杖身中游荡着,让这个黎族之人的体内热血,渐渐回荡起来。
他甚至可以想像得到,将来自己手持骨玉黑杖号令南疆的场面,往昔风光无限的大巫师,就是明日的自己。至于此刻惊慌的族人,倒不必太过担心,反正那个族长一心复仇,便让他好好去廝杀吧,不然以这个粗人个性,只怕还是自己掌握黎族的障碍。
阿合台冷冷一笑,将骨玉黑杖紧紧握在胸口,此时此刻,他再也无所畏惧。甚至连传递给他力量的那个魔王,他都不放在眼中了。尽管此刻他自问还远非那个魔王的对手,但他与大巫师一样都知道那个神秘魔王的来历和处境,没有彙集南疆五族五个圣器,那魔王就休想从十万大山里的“镇魔洞”中复活重生。
一想到连那个恐怖到全南疆都发抖的魔王也被自己玩弄于指掌之间,阿合台简直兴奋得无法自己,再也忍耐不住,放声大笑出来。
这声音回荡在夜空之中,回荡在山谷之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正在他笑得欢畅时刻,忽地一阵细细掌声,从山谷另一侧的黑暗之中响了起来,同时有个声音,低沉而幽细,传了过来:“好厉害,好厉害!”
阿合台身子一震,迅速转身看去,却只见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仔细,大声喝道:“是谁,站出来!”
黑暗之中,忽地亮起两团赤色火焰,其大如斗,随即有一阵低低的喘息声音,似巨兽低声咆哮,在黑暗中传出。
阿合台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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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大变。
只是那两团赤火却没有移动,在黑暗中只是瞪着阿合台。反是在这赤火前头,从黑暗中缓缓现出一个黑衣人。
只见此人几乎像是从黑暗中流出来的一般,全身从头到脚都是黑衣笼罩,只空出两只眼睛,空洞洞的好生骇人。而看他身体僵硬,竟不是走出来,而是离地二尺,凌空飘出来的。
阿合台眼中瞳孔收缩,脸上神色更是紧张,如见到恶鬼一般。
那黑衣人缓缓道:“阿合台,你果然没有辜负兽神大人的期望,将骨玉与黑杖全部抢过来了。”
阿合台下意识的,将骨玉黑杖抓的更紧,这动作被那黑衣人看在眼中,而在他身后,那两团黑暗中赤火处,似又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
黑衣人微微抬手,身后黑暗中的异物这才平静了一些,然后他缓缓道:“阿合台,看你样子,似乎不想遵守当初对兽神大人的诺言,把这两件圣器交给我们啊!”
阿合台脸上神色变幻,阴晴不定,显然那个“兽神”在他心中也是极其恐怖的存在,但几番内心激斗下来,终于还是贪念占了上风。
“呸!”阿合台露出恶狠狠的表情,冷笑道:“我现在有黑杖、骨玉,这可是当初将兽妖都打的几乎魂飞魄散的圣器,你要不怕死,就来试试!”
黑衣人沉默了片刻,缓缓道:“如此说来,你果然是要背叛兽神大人了。”
阿合台一举骨玉黑杖,只觉得体内巫力充盈激荡,真有天下尽在掌握的感觉,不由得狂笑道:“那又怎样,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没有南疆五族圣器齐聚,兽妖根本无法在镇魔洞中复活。若没有他,就算是你还有你身后那条恶龙,在我圣器面前,又算什么?哈哈哈哈哈…
…”
黑衣人身后的两团赤火,发出了“嗷嗷嗷”的低声咆哮,显然极是愤怒,黑衣人却很冷静,冷冷地望着阿合台,道:“你莫忘了,这五族圣器,究竟是什么来历?你们这些南疆蛮人,最多不过发挥出它们三成巫力而已。若非如此,就算你有兽神大人传法于你,你又怎么可能从苗族那个老不死的大巫师手里抢过来。”他声音渐渐低沉,语意更是透着冰冷,道:“我最后警告你一次,不要与兽神大人作对!”
阿合台心中不知怎么,突然咯登一下,甚至连他自己也感觉的到,身体在微微颤抖。但片刻之后,他再一次握紧了骨玉黑杖。
“去死吧!”他双目圆睁,挥动黑杖,瞬间一道黑火从黑杖中奔腾而出,疾冲向黑衣人。所过之处,一片焦黑。
黑衣人冷冷哼了一声,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黑火火焰突然在他身前三尺处被无形力量阻挡下来。但看阿合台的神情,却并未有任何吃惊神色,显然刚才只不过是他试探一下而已。
相反,经过刚才这一击,他已经证实了心中长久以来的猜想,果然骨玉黑杖这些圣器能够将兽妖传给他的巫法十倍地发挥出来,若是平常,他要祭出这样一道黑火,非得运功半天不可,可如今竟然一挥而就。
想到此处,阿合台更是得意万分,如何还会将面前这黑衣人放在眼中,再度狂笑起来。
黑衣人看着对面阿合台的张狂样子,也没有什么生气举动,只淡淡道:“兽神大人果然明见,知道你这人心机险恶,一旦得手之后,必定背叛。”
阿合台狞笑道:“那又怎样,镇魔洞里从兽妖以下,的确有无数巫力高强的妖魔鬼怪,但除了你这巫妖,还有谁能出得来?如今凭你这微弱的道行,难道还想从我手中夺取圣器么?”
黑衣人看着阿合台那张狂嘴脸,忽地发出一声讪笑,也不多说,伸手到怀中拿出了一件事物。
这东西一旦离开巫妖的怀中,立刻散发出淡淡光晕,远远看去,是个闪烁着黑光的珠子,在这个漆黑的夜里,若不认真细看,还真看不清楚。
阿合台看了那珠子几眼,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虽然他口中不怕这神秘黑衣人,但巫妖巫力虽不如何高强,却向来是兽妖座下最重要的得力助手之一,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神秘异术。
正在他暗中思量是否要立刻攻上,不让这黑衣人搞古怪的时候,那黑衣人手掌一合,却做出了更加古怪的动作。
他手掌握起,只听劈啪一声,竟然是生生将这个黑色的珠子捏碎了,片刻之后,碎屑如沙,从他掌心纷纷滑落下来。
阿合台被他动作吓了一跳,凝神戒备,巫妖放毒之术,他以前也有耳闻。只是山风吹过,那碎屑纷纷随风而去,而且风吹的方向根本与他相反,他又等了片刻,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阿合台哈哈大笑,道:“你要搞什么古怪,任你如何,又能奈何得了我么……”
话音未落,他的声音却突然硬生生戛然而止,像是突然被什么堵在喉咙里面。
几乎就在同时,突然,一道火光在黑夜中亮了起来,照亮了周围,煞是明亮。而这个火光的源头,竟然是从阿合台身上射出来的。
片刻之间,只听“噗噗噗……”连声闷响,阿合台的身体,从里向外,赫然喷射出十几道光线,一眼看去,几乎就像是身体同时被开了十几个空洞一般,既滑稽,又可怖。
阿合台口中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张大了嘴,慢慢抬起了头,脸上一副恐惧和不可思议的表情。
黑衣人冷漠地飘在他的前方,缓缓道:“兽神大人早就料到你不可靠,当初传给你黑火时候,故意将这”黑火精珠“留下,只要将这黑火精珠毁去,黑火之力必然反噬主人,叫你死在兽神大人传给你的法力之下!”
阿合台眼中充满恐惧和悔恨,张大了嘴巴,却只发出嘶哑的喘息,片刻之后,“噗噗噗”闷响连续发出,黑火轰的一声从体内呼啸而出,将他整个身躯吞没,熊熊燃烧。
不一会工夫,这个野心勃勃的男子已经化为灰烬。
只有骨玉黑杖,依旧安静的躺在灰烬之中。
黑衣人飘了过来,伸手一招,骨玉黑杖被凌空吸到他的手中,他冷笑一声,正要离去,忽地头一转,望向山谷的另一侧暗处,沉声道:“是谁?”
黑暗中,沉默了许久,才慢慢走出一个人影,灰衣白鬚,脸上皱纹横生,赫然正是焚香谷的上官策。
此刻,他望着那黑衣人,又看了看黑衣人身后充满敌意的那两团赤火,最后,他的目光落到黑衣人手中的骨玉黑杖之上。
他的样子,像是突然之间,老了三十岁。
黑衣人显然也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地方遇见上官策,而看他的模样,居然和上官策还是旧识。只见黑衣人在最初的错愕之后,沉默了片刻,才慢慢道:“我们有八十年没见过面了吧,老友?”
上官策脸上的皱纹看去如刀刻一般的深:“你们,”他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说道:“终于还是忍不住要出来了么?”
黑衣人一身的黑衣在夜风中飘荡起来,但他的身影却在半空中纹丝不动,一如他的声音,悠悠道:“兽神大人,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上官策缓缓道:“当初我和云易岚云师兄,都在兽妖大人面前当面说过……”
黑衣人忽然截道:“你那位谷主师兄说的话,你自己信不信?”
上官策忽然不说话了。
黑衣人淡淡一笑,道:“老友,你我各为其主,将来前途凶险,你多保重吧!”
说罢,他将手中黑杖往怀里一搂,整个人向后退去,转眼之间,消失在黑暗之中。
上官策的眼角抽搐,身形一动,似乎想做些什么,但对面黑暗之中,那两团赤火忽地炽烈,咆哮声猛的大了起来。
黑衣人的声音,在黑暗中远远传来:“老友,你道行高深,远胜于我。但我有恶龙,再加上黑杖骨玉,你拦不下我的。你我多年交情,还是留一分情面吧!”
上官策的身形,硬生生顿了下来。片刻之后,那两团赤火也在黑暗中渐渐消失。
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一人站在着淒冷山谷中,半晌之后,传出了他悠悠的一声长叹。
夜色,更深了。
七里峒中,原本繁荣美好的土地,此刻已然被火海淹没,到处都是哭泣声音。苗族敬若神明的大巫师重伤,生死难测,黎族寄予厚望的阿合台突然消失,七里峒中又突然来了许多外族之人,其中还突然出现了一个如恶鬼一般的人物。
在此情况之下,黎、苗两族俱无战心,黎族渐渐退出了七里峒,而苗族也无心追赶,纷纷救助家园的伤员,同时无数人带着敌视的目光,望着依然还在七里峒中那些外族之人。
而那些人的注意力,却根本不曾注意到周围苗族,他们的眼中,此刻只有在半空中激斗的那红蓝光线。
中土正魔两道,新一代杰出的年轻修道高手,在这个异乡陌生的山谷之中,隐约有着一丝淒凉的地方,彼此生死相搏。
陆雪琪的天琊蓝光越来越盛,漫天席地,呼啸而来,彷彿她素手挥动之间,天在转,地在动,风声激烈,群鬼辟易,竟有无可阻挡之威。
在她剑光之下,隐隐望见那坚决而憔悴的脸庞,没有一丝表情,而下手之间,更无丝毫留情了。
剑剑风声,破空锐响,遮盖了天地,从四面八方疯狂涌来又消去。
鬼厉狂笑着,在剑雨中驰骋飞越,噬血珠更似有灵一般,兴奋的红芒万丈,如恶鬼啸天,张牙舞爪而战。
那一剑如霜雪,飘飘而下,有人长啸,逆天而上。
天琊噬血,
噬血天琊!
不可一世令风云变幻的无情法宝之后,紧接着的,是谁的、怎样的目光?
陆雪琪不知道,那层层阵阵如波涛如巨浪如鬼哭如魔啸的噬血红芒,轰然而至,恶毒的妖力让她全身精血几乎都要为之外泻。
天琊如雪,化做开天巨剑,轰然斩下,将如山红芒劈为两半。巨大妖力反挫,陆雪琪白衣飘飘,被反震上天,只是看她的身形,在风中翩然而行,利剑挥舞,丝丝锐响,刹那间风云彙集,尽数在她周围。
那秀发正飘动,抚过白皙脸畔,本是玉容颜色。
深深呼吸。
她连行七步,在云端如仙子飘舞,还不待她开口念咒,天空已然风卷残云,化作漩涡,剧烈颤抖。
“九天玄刹,化为神雷。煌煌天威,以剑引之!”
古老的咒语,再一次神秘的回响在天际,那个白色身影倒映在谁的眼中,如狂舞的百合!
十年光阴,在这个风雨飘摇的异乡,在这个天地变色,风云聚会的地方,一一浮现。
巨大而深邃的黑暗漩涡,在天际急速旋转,电芒窜动,风声呼啸。陆雪琪凌空而立,白衣飘飘。
青云门无上奇术“神剑御雷真诀”在她手中这般施展,端的是气象万千,威力无比。此时此刻,便是比起当初流波山一战之中的田不易,气势上竟也不弱分毫。
周围的正道中人无不惊叹,但这番情景,落在鬼厉的眼中,却不为人知地为之一震。
那云彩深处,天琊剑下,在无尽蓝光尽数绽放的时刻,陆雪琪的身影之中,竟隐隐有一丝淡淡金色,带了一分庄严,也有一分诡异。
这并非青云门的道法!
激烈的风声越来越急,这念头在鬼厉脑海之中一闪而逝,在他心底眼中,在他猖狂的笑声背后,又剩什么?
冷冷目光,从天空望下,红芒背后,那一个桀骜邪恶的身影。
陆雪琪明眸如霜,一声长啸,漫天电芒轰然齐鸣,远远传荡开去,似撕扯天地一般。
云端深处,无数的电芒迅速彙集,轰隆雷鸣之声,在天际炸个不停。片刻之间,黑暗漩涡深处,巨大电芒汇聚而成,沖天而下,落在天琊神剑之上。
那耀眼无比的光亮,就彷彿在她的手上。
“好剑术!”
鬼厉放声大笑,笑声淒烈,在红芒中轰然传上,直如撕心裂肺一般。
那一个高高在上的白色身影,绝世风姿,终究是这般高不可攀…
…
噬血珠绽放出无尽光芒,此刻,红、青、黑三色异芒俱都被鬼厉邪力操纵的淋淋尽致,妖气森森,向着天际鬼哭呼啸,令人毛骨悚然。
陆雪琪的面色更冷,眼中最后的犹豫,终于断了。
电芒长啸,漫天神佛,一起吟唱!
远方,忽有人惊叫。
全神贯注戒备着天空那记不世出的奇术的鬼厉,忽地背后锐啸声起,他心中一惊,电光石火间强移身子,“噗”的一声,一把平锋玉尺,却如无坚不摧的神兵一般,从他的右肩直贯而出。
鬼厉大吼一声,霍地转过头来,只见李洵手握玉尺,满脸愤恨神情。
“啊……”
他仰天长啸,噬血魔棒带着无尽红芒,瞬间倒劈而下,李洵目光一缩,却无丝毫惧色,右手用力处,“嘶……”的一声将玉尺抽出,带出如泉喷鲜血。
红芒砸下,李洵奋力一抗,焚香谷道法果然非同小可,再加上鬼厉重伤在身,红芒不稳,这般近距离的情况之下,仍被李洵挡了下来。
只是噬血珠乃是何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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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凶之物,更是与鬼厉血脉相连的血炼邪宝,片刻间无尽邪力从玉尺之上攻了过去,李洵握住玉尺的右手,在这般匪夷所思的鬼力之下,直接以看得见的速度枯萎下去。
李洵大骇,奋力一挣,但鬼厉此刻已近疯狂,霍地伸手抓来,五指成爪,生生抓在他的右手之上。
李洵感到剧痛,连冷汗都冒了出来,正危急关头,旁边传来低低一声佛号,夹着一声叹息。
一道柔和金光涌来,庄严祥和,正是天音寺的“大梵般若”!
佛门奇术,与噬血珠妖力相剋,无孔不入、凶恶无比的噬血珠异力,被他生生推开了一尺。
只趁着这片刻工夫,法相一把拉住李洵,向后迅速退了出去,只是在他眼中,满是慈悲无奈的眼色,直望着那个在风中飘摇的男子身影。
天际巨大的电芒白光,在这一刻从天落下,威力无比、准确之极地击中了鬼厉!
古色生香系列若耶歌:她侍奉敌首十五年,得胜归来却众叛亲离
美人泪、杯中酒,生死盟、山河恋。
那些书写在一卷汗青之上的故事,总是在每个春花秋月的夜晚悄然入梦,让我思接千载、心游万仞。
历史的原貌也许永远也无法复原,不妨就让我用一支笔,添枝加叶、信口开河,按自己的梦境去结构\解构。
于是,就有了这一组古色生香系列。
随笔而写,为娱己,也为娱你。
一 石碑如旧年如水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
山脉的剪影衬在一片暮色中,连绵起伏,蜿蜒到天的尽头。
辘辘车声将要踏过吴越的国界时,施夷光萧萧然下了车。她站在高大的国界碑前,怔怔地抬起头。林鸟惊飞,一阵山风卷过,石碑苍凉的气息拂面而来。
犹记那年春天。
她挽着高髻,披着锦绣,化着严妆,被宝马香车载着赶赴吴都,也经过这里。一路花飞花谢,洁白的棠梨,芬芳的荼蘼,还有不知名字的野花,沿着两道车辙向前延伸,延伸,延伸……
如今已过十五年。十五年来世事皆非,唯有这里高大的国界碑,依旧在黄昏里织满了白石的坚贞。
夷光慢慢的拥抱住石碑,脸颊烙上一块冰凉。踏过此碑,便是故乡了——可是故乡,故乡啊,也许已经不复当初的模样。
一名侍卫走过来,身体挺得笔直:“夫人,请登程。我们赶晚务必到达驿馆。”他的语气恭敬而客气,却带着淡淡的疏离。一路上见到的越国士兵,都是这样的腔调。
是的,因为她是祸水呢。举国无双的祸水。
夷光自嘲的笑笑,听话地走回马车。临上车前,她忽然停下,回眸,不无恶意地对着身后那名侍卫媚然一笑,眼波流动间恰如春冰乍破,雪月交光——她身姿袅袅地上了车,浑不顾年轻侍卫的脸上迅速涌起一片潮红。
轮声又起,马蹄的的,青布帷幔重重飞扬。
她嘴角犹自噙着那一抹媚意,纤弱的手掌覆上腰间,却蓦然滴下泪来。
二 越艳与君曾相会
第二日依旧赶路。
车窗外,依稀听到有越国少女放歌的声音,语声糯软,纯是一派乡音——故土已近,那人亦近。
阿蠡。咀嚼着这个名字,记忆仿佛被不经意间按了倒退,荒芜的心湖欢跃起繁复的涟漪。
阿蠡。一别十五年,你变了多少呢。
初遇的那一年,她正值豆蔻。山沿水畔,勤勤浣纱,风吹过她的衣角,裸出一截光洁的小腿。河波清澈柔和,红红的水鸟扑朔远飞,鱼儿静默的沉入水底。
他许了她今生今世,许了她千年万年。
她不过是浣纱的村女,而这个如玉石般温润深沉的男子,是朝廷的大夫。可是,谁在意呢?谁在意啊。她觉得骄傲而满足。
后来,国破了,家亡了。
温润的他,迅速蜕变成一枚风干的菱角。
阿蠡。
阿蠡。
她心疼地抬手抚上男人的眉间眼角。那里,亡国的忧思,一夜之间凿出无数皱纹。
那天,遍野的山花开得纯洁而热烈,每一朵都好像撑裂了薄脆的花衣,在阳光下带着赴死的决绝。
她也带着赴死的决绝,答应了他,去吴国,去吴王夫差身边,去别的男人身边——其实她啊,只是想要抚平阿蠡一夕骤生的皱纹。
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
什么家国天下,什么诸侯争霸,统统退后成她爱情的陪衬。
三 落红满地心已灰
时光也是眷顾美人的。
十五年,她没有老去,反而日益惊人绝艳。
君宠益娇态,君怜无是非。施夷光日日倚在馆娃宫长长的廊柱旁,落花满地,衣衫慵褪。她没有刀剑,但这流溢横生的媚态,就是足可弑君杀敌的武器。
然而她听得到,吴国朝野上下的议论和谩骂,交织成一张细密锋利的网,勒割着她的肌肤。
姑苏城破的那一日,歌舞升平的馆娃宫一片死寂。
她独临妆镜,绘额妆,扫长眉,脸上无悲无喜,心内却是兵荒马乱。
吴国要亡了——她可以回家了——她应该是要笑的,她想。
嘴角努力弯出一个微笑,可蓦然涌出的泪水轻易淹没了这点微薄的笑意。她抬手抚摸着纤细的腰肢,目光仓皇如陷入绝境的小兽。
听得到远处传来金戈铁马的厮杀。遥远的会稽山上,吴王夫差已被重重围困。
铺天盖地的恐惧瞬间席卷而至,她摔下手中的螺笔,跌跌撞撞的奔了出去。
不要死,她想。
不能死,她想。
她发疯的奔过响屧廊,采香径,琴台……赤着双足,全身如坠冰窖。
宫门外,铁甲的越兵潮水般涌入。
回忆骤然切断。
马车依旧的的,驶过一片杨梅林。暮春的梅林,枝叶碧绿,梅果轻红。夷光抿了抿唇,酸涩的梅汁似乎在齿间弥漫开来,胃里泛上小小的满足。转念间鼻端又是一酸,泪眼中朦胧出夫差那张清癯的脸。
他唤,夷光。阴郁的眉目里掠过宠溺的温柔。
四 额黄浅约人自归
帷幔重重的马车,一路颠簸。
施夷光的记忆,也一路颠簸。
她像行走在时间无涯的隧道里,奔向不可知的未来。
辘辘的车声终于停了,夷光端坐在马车里一动不动。她嗅到故乡泥土的味道——酝酿着暮春的清香,氤氲着熟悉的水汽,还有被战火烧焦的烟火气,似乎还有,鲜血浸过之后腥甜的味道——她偏了头细细的想着。
帷幔被一只男人的手撩开。
夷光咬着唇。隔了十五年的光阴,数百里的迢递,世事浮沉,人情悲欢,她终于再次见到,那个如玉石般温润深沉的男人。
他老了,忧劳继续在眉间刻下深深的皱纹;他瘦了,棱骨分明,颧骨突出——温润的玉石,风化成了嶙峋的太湖石。
她搭上男人递过来的手,缓缓下了车。
青山,碧水,越都城。
蠡拥住她的双肩,下巴抵着她眉间的额黄,声音温柔:
“夷光。”
“所有的梦魇都已经结束,你终于回到我的身边。”
心底软软的塌陷了一下,然后迅速恢复到波澜无惊。她觉得悲凉:多少次夜深人静,她颤抖的手指是细长的花瓣,总在即将触碰到虚空中蠡的面容前凋谢。而如今,被他真实地圈在怀里,她的心却像眼前的城墙,厚重的没有了知觉。
在高空的云端,夫差清癯的脸似乎明晰如描。
五 廿载为客故乡冷
红尘紫陌,斜阳正照城中的长街。
夷光静静地倚着车壁。青幔挡住了她的视线,却挡不住乡人如蛆附骨的议论:
“看呐,吴国的妖妃回来了!”
“侍奉吴贼那么多年,真是咱们越国的耻辱。”
“女人过美则近妖……定是不祥之人。”
“祸水!只怕也会迷惑了咱们的君上呢……”
她双手环胸,五内如冰。
千重宫门次第打开。
蠡在前,夷光随后,一步步走过执戟的宫卫。
这情景,真的仿若多年前,也是阿蠡在前,她随后,走进吴王宫深深深几许的春殿。那时,她拼命抑制着夺路而逃的冲动,拼得全身的骨骼筋脉都酸软了。吴王夫差前,她起舞一曲《柘枝》,流风回雪,从此将第一枚妖惑的种子埋进了夫差心底。
夷光有些恍惚。
宫殿的王座上,衮袍玉旒,是一样的国王;宫殿的两侧,侍者如花,流露出一样打量的目光——
记忆摇撼着记忆,时间重合了时间。
她是来领赏的:金错刀,英琼瑶,锦绣缎,白玉盘。
十五年青春,十五年为客,她离别了恋人,背弃了夫君,故土化为冰窖,红颜沦为祸水……所为者,是珠玉珍玩么?
施夷光冷冷的笑起来,转身而去的背影清高如莲。
却不曾看到,御座上衮袍玉旒的帝王,目光灼灼,追随着女子的背影燎起一串欲望的火。
六 五湖泛舟烟霞醉
浩浩长风,掠过壁立千年的会稽山脉。白云开了又合,夕照散漫。
夫差横剑在喉,静静地望着她,阴郁的眼底泛起宠溺的温柔。
“不要!”
她哭喊着奔过去,恐惧像一只铁手,攥住她的心脏。
夫差掩面自刎,血如同疯了般陡然喷出,绽放成一朵诡异的大花,随后凝成粒粒珊瑚珠子,从雪亮的剑刃上纷纷滚落……
夷光悸然睁开眼睛,额上冷汗涔涔,脸庞深深陷入衾枕中,苍白而脆弱,像一只气息奄奄的蝶。
原来连梦,都已经悄无声息的换了主人公。
十五年来,身在处处虎伺的敌国,她拼命淡忘那个唤做蠡的大夫,只怕梦中呓语出不该出现的名字。她不断强调着夫差的宠,夫差的好,只怕欢爱时不够真情。
如此冰火两相煎。她的心像一枚顽铁,在冰与火的交互淬炼下,悄然改变了形状。
夫君,她唤着。虚情蜕变成了真意。
夫君,她唤着。乱世烽火狼烟,他的奢宠赐予她十五年的安定。
如今她归来越国,重逢阿蠡,命运的转轮看似将她抛回了原点。然而——物非人非,无人能替记忆守住最原始的知觉,时间已更换走一切最初的模样。
蠡走进来坐在塌边。他伸手摸索进被衾中,握住女子沁凉的手。
夷光苦笑着看向男人,将颈边的被衾裹得更紧:“我不知道——故乡竟然这样冷。”
蠡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是啊,这样冷。”
“那么,夷光,我们离开好不好?离开越都。”“我们今晚就走,安静的离开。”“我们去五湖,泛舟,垂钓,并肩看晚霞。”
随着男人的低语,夷光眼中瞬间跃起一团光亮。蠡的话像一簇火苗,在她身内窜过暖流。五湖么?烟波浩淼,白藕红菱的五湖么?
真好。无论如何,跟着阿蠡走,应当是最好的归宿。夷光暗暗地用手掌覆上小腹,细细的喜悦在眉梢舒展开来。
她没有看到,男人的眼底闪过决绝的光芒。
七 烛影摇红尘缘洗
江上几只渔舟,点点灯火摇荡,给细腻的夜色揉上一片一片斑斓的色彩,如同凤去九天时散落了满江的翎羽。
夷光手里挽一盏灯,伫立在船头。她微扬着下巴,黑暗里的肤色像山泉洗过的白沙。长篙一点,船荡了开去,稳稳地划向江心,岸上越都城墙黑幽幽的轮廓,也慢慢离开了视线。
夷光展颜一笑,拢了拢披风,弯腰走进船舱。
舱内红烛高燃,美酒数壶,青樽一对。
两人相对着跪坐在几案旁边。蠡筛下一樽酒,递与夷光,道:“酒名‘洗尘缘’。饮空此樽,则饮空往事,从此我们回到十五年前。”
夷光擎了那一泓清冽在手。当真么?赠卿一杯忘情酒,洗尽尘缘往事空。
她仰颈,一线清冽入喉,却带着一段奇异的药香味。
红烛半残,串串烛泪如美人泣血。
言笑饮酒间,夷光嘴角一阵抽搐,腹中绞过锐利的疼痛。她惊恐抬头,撞上蠡温和而坚决的目光。
意识到了什么,前所未有的恐慌海啸般席卷而来。
不!不要!蠡,不要!她蜷缩在榻边,双手痉挛地抠住木榻,温热的血缓缓洇出来,在素裙上盛开了大朵大朵的花。一波一波的锐痛几欲将她撕裂。
范蠡上前握住她骨节泛白的手:
“夷光呵,你从吴王宫带回来的侍女,都是越人。她们怎么可能帮你隐瞒,你留有夫差的孽种?”
听不清男人在说什么,铺天盖地的痛正凌迟着她的意识。
那是夫差的骨血。
那是她亲手送上不归路的男人的骨血。
十五年来,她用尽心机去诱惑他,耍尽手腕去欺骗他。世事无常,越兵破城的那一刻,她才意识到——
她爱他!
是的,她爱上了他!
可是一切尚未开始,已不可挽回。
所幸——她留下了夫差的血脉。于是所有的爱,所有的恸悔,所有的纠结,沉淀成一粒种子,在她腹中生根发芽。
“夷光,洗了这段孽缘,我们一起泛舟采莲,浪迹天涯。好不好?”
她五指深深的抠住木榻,青筋暴突,细弱的一声“啪”,长长的指甲齐根折断,血流了满手。她向前疯狂的抓着男人,乱发沾血,双目赤红:“不!不!我求求你……求求你!”
范蠡退开一步,语声颤抖,却带着决绝的残忍:“对不起,夷光。那是吴王的孩子,是仇恨的孩子。我绝不能让你给越国留下祸水。”
祸水!祸水!祸水!
两个字,就像一句恶毒的诅咒,将她死死地钉在耻辱柱上。
她是祸水,她的孩子也是祸水——她的目光狠狠咬住面前的男人——原来如此。怕这汪祸水乱了越王的心窍,所以带她远走五湖;怕这汪祸水的孩子执了剑回来复仇,所以在酒里下了药。
她趔趄着站起来,半幅素裙拖着血渍,面色惨白。
昔时倾城之色,今朝身化修罗。
桌上的酒,被狠狠地砸向地面——为了家国,我的爱情!贞洁!青春!
被打碎在床榻上——为了家国,我的贞洁!青春!
最后一壶酒,被飞旋着掷在范蠡的身上——我珍爱的,都死了,都没了,都腐烂了!
施夷光痴痴的笑起来,声音暗哑如吞炭。
八 长歌当哭连城脆
烛台在空中划过红亮的轨迹,被决然抛落在船板上。
幽蓝的火焰于酒气中蓬然炸起,瞬间向整个船舱漫开。
似乎是蠡爆出惊恐的呼喊,似乎又是万籁无声。
夷光安静的立在船板上,火舌热烈的舔着她的脚踝,宛如情人细密的吻。她微一低首,足尖一动,一个旋转就跳到了火海中央,苍白的脸颊在火中烧出病态的嫣红。
大火越烧越烈,夷光不成章法的舞蹈也越跳越烈——纤细的双足踩着火浪踏出疏密有致的节奏,灼热的风鼓荡着衣袂,乍开乍合。
绝艳易凋,连城易脆。
当爱已成往事,当生已无能为力。在自造的无间地狱里,我不能皈依,亦无法救赎。那么,就让我为你献上倾城的舞蹈,在火中挫骨扬灰。
漫天火海中,记忆如潮退却,亘古的静寂四合而来,一时间流光飞舞:若耶溪畔浣纱的歌声,去国离家时候的泪水,响屧廊的落叶,琴台的秋云。馆娃宫,起双舞,且醉芙蓉……
后记:《吴越春秋》载:越王勾践败于会稽,范蠡取西施献吴王夫差,使其迷惑忘政。越遂亡吴。后西施归范蠡,同泛五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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